忠勇侯到此时终于松了口气,神经一松下来,舞月便开始往下打探他的那些劣迹了。这些日子陆续也往琉璃送回了许多,有些是侯府上家丁仗势欺人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什么的,有些是侯府子弟曾经欠下了什么赌债风流债的,也还有忠勇侯自己贪赃的一些证据,可是这些都构不上令忠勇侯完蛋,琉璃要的,是那种一两招内便可令他致命的罪证,所以舞月还得再查。
九月的一天,祈允灏夜里回来,还顾不上洗澡换衣便与琉璃说道:“靳宣找到了!”
自从他们开始寻找靳宣时起到如今,已经有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琉璃不时地问他与陆诏寻查的消息,可回答都是还在进行,这时候突然听说找到了,琉璃就忍不住xiong腔一震,立时站了起来:“靳师叔在哪里?!”
“现在在陆诏府上,过两天会送到徐师叔处与他们会合。”
“为什么不现在过来?”琉璃有点急。祈允灏连忙将她扶住:“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他扶着她坐下,尽量把语气放缓,说道:“他在京外受了点伤。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晕倒在白马寺下,我们这几日正好在白马寺寻找太子屠寺的罪证,正好听说太子暗地里又派人来了,便潜伏在树林里,顺着他们过去,不料在山沟里发现了他。”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就是靳师叔?”琉璃听得靳宣受伤,就有些心潮上涌。
“当然知道,”祈允灏见她着急,愈发地把声音发柔了,“你以为我们这些日子都在白忙活吗?顺着徐师叔提供的线索一路打听下来,我们不但知道了他的相貌,知道了他惯常的打扮,描下了他的画像,更连他的声音都找了个极相似的,连徐师叔听说都说十分像。”
“那他伤的重不重?”
“还好,只是头部受了创,已经醒过来了,刘太医仔细诊过,没有什么异常,只要卧chuang休息两日,便可下chuang活动。”
琉璃这才松了口气,听说他受伤,她可真怕他有什么意外。
“如今人是找着了,可惜徐师叔还是不肯吐lu如何才能解圣上的毒,这几日圣上又卧chuang不起了,我真怕在我们攻下内阁和羽林军之前,他就已坚持不住。”
祈允灏双手交合撑着额头,吐出丝忧虑来。
琉璃沉默下来,按说他如此忧虑的时候,她很该去做做徐原的工作,让他配合陆诏顺利把皇位拿到,然后为窦家平反。可是她又真的说不出口,一府三百多口的人命仇不是她与他之间的亲情可以抹去的,他也许可以不去寻仇,但是要他反过来救仇人的命,岂不等于是逼着他背叛他的姓氏?
“徐师叔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能跟你来京就说明他不是完全拒绝与陆诏合作的。这一层我不方便去劝,你不如先让陆诏拿出点愧对窦府冤hun的诚意来,做点什么事给他看。文人最在乎面子,他平生最钦佩最敬重的便是我外公,骨子里也学到了我外公身为文人的那份清高,你必须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既让他看到你的诚意,又让他看到你的人品,然后等他能与你交心了,再让陆诏lu面。”
祈允灏细听点头,“其实这些日子我的确也常去与他接触,你说的对,他身上文人气息很浓,而且字里行间对外公推祟备至,可是我虽然幼时也熟读文章,到底不精于此道,陆诏手下虽也有不少专于学问的幕僚,可眼下却又不便让别人知道他。因而也就难在这上头。”
专于学问的文人,而且还得可靠保密的人——杜睿?琉璃蓦地闪过那日在杜宅里,杜睿要拿替他们争取大学士胡枚以作为她答应不去亲身涉险的条件的一幕来!是啊,眼下要说学问和可靠度,没有比杜睿再合适的人了,他是新科探花郎,又是长公主的长孙,也是宜泰公主的姨侄孙,听徐师叔原先的口气,对于宜泰公主还是很敬重的,有了这层间接的关系,岂不是更有利么?
可是,眼下由她来推荐杜睿,只怕又要受祈允灏的白眼,他办不到的事却让杜睿去做,他心里能舒服吗?指不定又起什么小心思。所以话到嘴边,就还是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