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咬咬牙,刚爬起来,门便开了。
温润如水的嗓音,懒懒清冷:“原来是只三尾貂在我听茸境里撒野。”
这附身紫湘的,正是三尾貂明缪。
明缪侧目,便看见门口的男子,一身白衣,温良俊朗,乃听茸妖尊。
楚彧啊楚彧,你倒是费尽了心思,将她护得滴水不漏。
明缪咬咬牙,扶着肩口:“萧景姒,”眸光,如炼火滚烫,她一字一顿,“等着,我会让你乖乖走出这个屋子的。”
话落,她抓起榻上的被子,盖住了一地发光的碎玉,屋里一黑,窗台啪嗒一声,人便破窗而逃了。
镜湖二话不说,单手撑着窗户追去。
“乔乔!”
他停下,站在窗外,回头看萧景姒,方才还镇定自若的一双眸,凌乱慌张得一塌糊涂。
脸色发白,她头上全是汗,声音很重,伴着重重喘息声:“乔乔,别追了,你去帮我找古昔,去帮我找他。”
镜湖呆愣在原地。
她大声吼:“快去啊!去找他!”她红了眼,“方才那明缪手里的匕首,是古昔的,他……他可能出事了。”
镜湖迟疑很短时间,点了点头,刚走进漫天大雪的月色里,身后便传来一声响,回头,便看见萧景姒躺在了一堆碎玉旁,夜明的光,将她的脸映得很白,毫无血色,他抬抬脚,却挪不动一步,转了身,折回屋里。
古昔,再等等,他是不能丢下萧景姒的。
“快把她抱到榻上去!”
凤青的催促声,将镜湖的神拉了回来,他双手发抖,把萧景姒抱起来,脚下踉跄了几下才走到榻边。
“她、她怎么了?”镜湖慌得说话都说不清楚,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比萧景姒流得还多?
凤青倒镇定,探了探萧景姒的脉:“动胎气了,要生了。”
镜湖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那怎么办?”
“让她生啊。”
镜湖呆愣着,一副全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凤青摇了摇头,对鸣谷道:“去把燕瓷请来。”
鸣谷立马去请人,好在妖王尊上老早就把这位北赢女神医给‘请’来了听茸境,十二时辰随时待命。
不到片刻时辰,燕瓷便被请来了竹屋,只吩咐了织霞织胥二人一句:“去烧热水来,闲杂人等都去外面等。”
闲杂人等,指的自然是凤青与镜湖。
凤青自认是个闲杂人等,离竹屋远远的,温润的眸有些倦怠,困了,只是那炽火猫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着实头晕目眩。
凤青揉揉眉头:“别走来走去,踏坏了我院子里的花。”
镜湖置若罔闻,急得一拳打在一棵梅树上。
咔嚓——
梅树断了一根枝丫,凤青:“……”他的树得罪谁了!
镜湖还是静心不下来,垫脚频频往屋里张望,雪夜里,很静,只有雪鸟轻鸣的声音。
“怎么什么声音也没有?”
镜湖以为生孩子都会哭天抢地的,他以前在小灰给的画本里看过,人族的女人生孩子会喊得声嘶力竭。
现下,未免太安静。
凤青是局外人,只觉得好生奇怪,问镜湖:“孩子是你的?”
镜湖瞪他:“是楚彧的。”
所以,凤青抬手接了一片落梅,放在掌心里把玩,道:“那关你什么事?”
“你不懂。”
凤青张开手掌,让手里的花瓣随风吹走,靠着树,闭目养神,他不懂?是,他确实不懂,不懂这人世间的人和妖,这般逍遥安静多好,何苦要恩怨情仇,都是痴念罢了。
夜里,很静,雪下得安静,树上的梅花,也落得安静,听茸境外埋于雪中的夜明珠,将镜中光景笼上了一层柔和的朦胧,祥和而宁静。
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哇——”
“哇——”
哭声很嘹亮,惊扰了这静谧,将这人间仙境添了几分烟火气,凤青拧了拧眉,浓浓的违和感。
镜湖却顿时松了眉,僵直的唇角平了。
燕瓷抱着孩子出来,一手一个,嘴角有几分笑意:“哭得惊天动地的这个,是个女孩儿,是妹妹。”
一窝两个,人族的女孩儿是妹妹,还有一只白灵半妖,瘦瘦小小地窝在襁褓里睡觉,一双粉嫩嫩的猫耳朵还没长毛,耷拉着,比普通孩童生得漂亮些,皮肤白白的,也不皱。倒是那女娃娃,脸红红的,还没睁眼,皱巴巴的小脸,又没生眉毛,两相一对比,着实是不如哥哥漂亮。
不过,镜湖喜欢女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好奇得紧,一旁的凤青只睃了两眼,只有一个想法:那人族女娃子,真胖。
“她怎么样?”镜湖探着头往屋里看,却不方便进去。
“没事,倦了,在睡。”燕瓷道,“分明是去阎罗殿走了一圈,却一声不吭,性子当真是能忍。”
自然,萧景姒她一向刚强。镜湖继续探头看屋里,挂念里面的人。
“喵。”
突然奶气的猫叫声,声若蚊蝇。
燕瓷惊喜道:“他睁眼了!”刚出生便睁眼,便是在北赢也是极其罕见的。
凤青颇有兴趣地瞧了一眼:“嗯,品种不错。”
跟他父亲一样,纯种的白灵猫族,极为尊贵的血统。
“生了呢。”
懒懒散散的声音随着风吹来,漫不经心的慵懒,带着笑意,道:“有白灵猫族的叫声,新生的纯种白灵猫,一定大补。”
凤青与镜湖转头便见灼灼梅花间,那人一袭嫩绿色的衣袍,红唇绿眸,模样不辩男女,脚踮枝头,衣袂翩翩飞落在雪地里,踩着一地梅花落叶,款款走近。
邪妖荣树,两百年没见了,还是一如既然地……骚包
凤青眯了眯眼睛,瞧着荣树的额角:“两百年没见,你的鹿角竟只长了这么一点点。”
荣树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登时就垮了,眸子一凛:“这两个孩子,正好炖了给我补补。”
话落,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这间屋子外,有强大的结界,怕是他进了屋也捻不出一分妖力,楚彧妖王好大的手笔呢。
荣树抬抬眸子,不疾不徐地瞧着那新生的孩童,跃跃欲试的兴奋。
凤青转身,挡住他的视线:“没我的允许,就是我听茸境的一草一木也不准任何人带出去。”
荣树笑了笑“哦,是吗?”
他慢条斯理地一拂袖,厚厚一层雪猝不及防间被掀起,风卷梅花,漫天的雪,阻挡了视线,木屋前的几人被汹涌砸来的冰子击退,散开至各处。
不等肆意的冰凌落下,那一袭嫩绿的身影破雪而进。
镜湖大喝一声:“退后!”
燕瓷突然瞳孔放大,一脚刚退至屋里,那张妖媚的脸便已经映入眼帘,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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