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褰裳走在路上,冬日暖阳照在身上,给白色及膝棉袄镀上一层耀眼的光亮,黑色半筒平底布靴,侧面的手工绣花斑斓鲜艳,与白色棉袄上的绣花遥相呼应,头上斜斜的顶了个白色贝雷帽,顺直的黑发披坠下来前胸后背,随着她的步履跳动。
十二点的约会,女人有小心思,琢磨着提前到地方,遮掩了身形,偷偷先瞧一瞧牙医先生那副据说超过《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阿西莫多的长相。
到底,有多丑呢?
可怜的小女人,把身子遮在高架桥第二根石柱后,大眼睛叽里咕噜偷窥每一个走上大桥侧栏人行道的男士,还专盯着个子矮的,相貌丑的,把一只手挡在额头上,掩耳盗铃般的……
高架桥很长,自从在北侧二里地外又新增了一架更宽更体面的桥身后,这座旧桥,便在两边的主道上建了几个石墩,汽车禁止通行,只容步行或骑自行车电动车的行人通过。
桥下的水面,结着一层薄冰,今年的冬日确实算不得寒冷。
偷窥的李褰裳,眼珠子都瞪酸了,还是没分辨的出来,到底哪一个丑男才是自己要等的人,看看手机,11点35分,继续……
可是手机上不断闪动着信息通知,褰裳摁下浏览键,“滴滴——”。
“完了,就连两套回迁楼,都挽不回阿东的心意,他说他讨厌我,宁愿受一辈子穷当房奴,也不愿意娶我。”
“他说,我为什么不真的死掉了?闹了这么多次要死要活,还不是为了恐吓他?”
“我这次,真的要死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长时间,肯听我说话,我以后,再也不会来麻烦你了……”
“男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当初信誓旦旦,过后就屁都不是。我要去看看,定情的时候,我们在桥柱顶上刻下的两颗心,还在不在……”
是“雨雪霏霏”的信息,一道接着一道,催命连环似的。
看时间,这信息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发出来了,李褰裳额头冒汗,立刻拨打手机,尽管跟“雨雪霏霏”从未语言沟通过,手机号码还是保存了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办?怎么办?
在李褰裳满头焦虑的时候,身边原本不是很集中的行人,忽然个个步履匆忙起来,桥体中心部位是极为高且陡的,蹬车子的人只能下来推着上坡,此刻也跟着小跑起来。
“快快,去看看,有人爬上桥柱子了!”
“有人要跳河啦!”
“是个女人!穿白衣服的女人,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见她往石栏杆上爬呢,长得还挺漂亮的,估摸脑子不正常……”。
不知道当初设计师的初衷,这座老桥的两侧,耸立着两排极高的石柱,在半空中连接成彩虹状,石柱顶部有灯,自然,石柱上有电工作业所用的脚踏梯,就是一道口字型的钢筋,固定在石柱上。
那个正被越来越多的行人围观着的白衣女人,就是沿着脚踏梯,攀援上去的,还要死不死的,选择的桥中心的那根石柱,效果图,更加惊悚。
再温暖的冬日,站在四无遮拦的高桥上也有寒风扑面,李褰裳忽然福至心灵,“石柱子?定情?刻着两颗心?”
她抓着手机,撒腿跟着人群也往事发集中地跑,气喘吁吁仰头,隔着二十几米的距离往上看,攀援在石柱顶部的女人,采用了一个环抱柱顶的姿势,双脚踩在最后一级脚踏梯上,看不清面容,黑色长发在寒风中猎猎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