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围在房门外的几人,孔彦轻皱了下眉头,没等他开口薛平已经挥手让人退出院门守在外面,还有两个窜到房顶趴了下去。
嘴角抽搐了一下,孔彦带着小栗子和薛平去到旁边的石桌前坐下,“要喝茶吗?”
小栗子眼睛紧紧盯着房门,摇摇头表情带了些不确定却又很担忧的问道,“里面那个……那个真的是萧公子?”
他印象里的萧亦然哪怕是最初见面时的邋遢也比现在情况要好,明明是干干净净的床褥却让他没办法直视,虽然知道里面那个一定就是萧亦然。
可小栗子总想给自己找个借口,那个看起来就像是骨架子的人不是自己记忆力笑起来异常好看的萧亦然。
孔彦面无表情的看着小栗子,前阵子给萧亦然针灸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祁阳宫里真心对萧亦然好的只有殷天齐和那个伺候萧亦然的太监小青子,其他人表面上对他挺敬重背地里其实都看不起他。
“不是萧公子你以为还会有其他人能为了主子舍命?不是我自贬,反正我做不到这种地步,你只看见一时的情况,我看了半个月。”叹着气摇头,孔彦转向薛平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
薛平对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都是伺候一个主子的,在下薛平。”至于外面的那些人他没说,想来孔彦也应该明白。
他看了看紧抿着嘴的小栗子,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转了下眼珠还是问了孔彦,“那是……药人?主子中毒了?”刚刚那句为主子舍命他可是听的清楚,要不是殷天齐身中剧毒,又如何用得到萧亦然怎么会舍命去试毒。
孔彦也不打算再瞒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瞒着他们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将事情告诉他们,还能给萧亦然赚些人心。
这半月的相处,孔彦是彻彻底底被萧亦然折服,那小小的身躯扛下了巨大的伤痛,以及心智的耗损。他其实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萧亦然一次次的挺过毒药的折磨。
“主子在从康安城回来的路上中了酣然之毒,此毒只有药人血入药才可解,算来已经半月有余的时间,公子瞒着主子以身试毒,生生被毒药折磨至今。”他的声音沉闷而淡漠,听起来好似没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为小孩心疼。
薛平放在石桌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皱着眉双眼瞪视孔彦,他不懂这个人怎么会舍得。
小栗子则是抖着身体,脸色煞白,看那样子是吓的不轻。自己主子中毒,他每天伺候左右却不知道这些,要不是主子可以隐瞒,恐怕自己这条小命早就送给了阎王爷。
孔彦冷哼一声,站起身去了另外的屋子,他得给萧亦然配些补气补血的药物,一会儿与解药一并送过去。
屋子里,殷天齐侧身坐在床榻上,怀里抱着身体不住抽搐嘴角流着血液的小孩儿。
他不动也不说话,只有那双连青筋都暴起的双手能看出来,此刻他是有多压抑着心里的感情。
那双平日里冷漠的双眼看着怀里小孩儿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发青的脸庞,脑中是那天小孩儿跪在地上垂着头的样子。
他到底是多蠢才会说了那些伤小孩儿心的话,这个爱哭的家伙一定也是一晚没睡躲在被子里哭过,他的小孩儿就是这样不爱惜自己,他的小孩儿为了他受了多少的苦,他的小孩儿才九岁……
这几年萧亦然所受到的伤害都想了起来,为了他被帝王苛责惩戒,为了他被自己的母妃下毒,为了他隐忍而受到其他皇子伴读的欺负,他的小孩儿都没说过自己有一丝的委屈与不甘,现在,他的小孩儿为了他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才会变成这样。而他做了什么?他不信任他的小孩儿,跟他的小孩儿说了滚出宫去这种话,他怎么也不想想,除了自己的祁阳宫,小孩儿还有哪里可以呆?早在将他接进宫那日起,他的小孩儿已经没了安身之所,可他却愚蠢到要将小孩儿赶出去,他是混帐,他不配小孩儿这么对他。
越想越揪心,殷天齐眼中泛起水迹,低下头,用自己的薄唇轻轻的,轻轻的在小孩儿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上碰了碰。
双唇相贴,他轻声呢喃,“然然,然然,我的然然……”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滴滴掉落在萧亦然那苍白消瘦的脸颊上,顺着脸颊滑下。
这是他的小孩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孩儿,殷天齐这会儿算是觉悟了,那种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感情,他年纪小不代表他不清楚,早已察觉到自己对萧亦然的情意却没办法倾诉,那时候他告诉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儿女情长不是他能去想的。
可现在,看着怀里半昏迷状态下还死死攥着自己送给他的那串玉珠子的小孩儿,还有时不时会从那干裂流血的双唇中呢喃出的一声声“主子”,他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去压抑,他不会将这个孩子放开,就算没办法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无所谓,他只要他的小孩儿好好的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