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心太坚定,谂酒动了动嘴唇,无论是安慰还是劝阻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唯有暗自在心底立下誓言——事成之后,无论他自己是死是活,他一定要把她平安送出九重天。
“走吧。”
去锁妖塔的路,他已经走了不知多少次。为了避人耳目,两百年的□□过后,他便想了个办法主动去守锁妖塔。若不是陵歆“复生”之后更换了锁妖塔的守卫,便不会再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的地形和守备。
如今,只能撞撞运气。
“一会儿若是出了事,你一定要听我的。”快要接近那里时,他特意停下脚步郑重地吩咐了面前的女子一句。
自打决定要往这里来之后,这个人便变作了陵歆的模样,有妖也知道这地方不比寻常,到底该听谁的,她不会有异议。
待她认真的点点头之后,两人终于走向了那座葬送了管唯性命的锁妖塔。不等看到什么守卫,谂酒的手已经钳住了她的脖颈,拽着她来到了锁妖塔的大门前。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守卫,见到他之后便纷纷躬身,其中一个上前一步低声道,“那只三足金乌已经闯进塔内了。”
离俞二字本就是三足金乌的名字,只因大家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便以这二字称呼他。
谂酒淡淡道了声,“知道了。”,便仍以那样的动作扯着有妖往前走。有妖明白他的用意,也配合的挣扎着。
他装作要将这个可疑的女子带到锁妖塔去当诱饵抓离俞,谁敢拦他?
一路畅行。
这事情顺利得让有妖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可是谂酒让她信他,她便信他。
眼下,那座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锁妖塔就在她的面前,通体墨黑,仿佛被一团黑雾笼罩着不见其形,又高耸不见顶,甫一接近,已觉通体阴凉又僵硬得连步子都迈不开。
这里的阴邪之气足以压得寻常妖怪喘不过气来,有妖这样的半妖更是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若不是谂酒早已习惯里面的邪气,又不动声色的以身护住她,她怕是连举步迈进这塔里都难。
而就在两人身后的大门即将彻底阖上的那一瞬,一直沉默着的谂酒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飞快的低声说了句,“陵歆早就猜出我们的目的了。”
有些事情,足以比这锁妖塔的阴寒之气更让人不寒而栗,
若谂酒没有猜错,早在他们两人来到祁山开始,陵歆便已经料到了今日的一切。不仅如此,他比他们更懂什么叫做见招拆招。离俞闯锁妖塔是个意外之事,他却能利用这事布下一个陷阱主动等他们来跳。
没错,离俞不在锁妖塔,而是去了宴会那边抢那张狐皮。
这就是陵歆的目的。拿错礼物不是偶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有妖会放弃在这样的情形下去抢尸体,但是离俞会,而他们又急于去见离俞……于是,便有了眼下的一切。
他在真正要守着的地方等着离俞自投罗网,又用离俞的事将他们两个引到锁妖塔瓮中捉鳖。想必外面的那些守卫早就听他事先吩咐过,知道如何分辨真假。
很多人都险些忘了,陵歆那难缠的名声可不是单靠狂妄得来的。
无论有妖和谂酒怎样选,到底是离开那宴会还是逃出九重天,都不会成功,而逃进这锁妖塔,是对方最乐意见到,也是最绝望的一条路……
“也不见得。”就在身边的女子已经忍不住皱起眉头的时候,谂酒突然低低说了一句。
有妖扭过头,却发现他竟然在笑。
她几乎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不同于陵歆的自负和祁凡居高临下的不屑,甚至不算明朗……非要说起来,其实有些意味深长。
而她,竟然看不懂这深意。
紧接着,她听到他说,“其实我也骗了他。”
就算陵歆不设下这计,他也会来这锁妖塔,因为这里才是逃出九重天的唯一出路。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或许陵歆永远也不会知道,这锁妖塔早已被谂酒做了手脚。
孤独的守着这锁妖塔的那一百年里,不会有人知道谂酒到底付出多大的代价才为自己留出这一条退路。
而且……
“你看这是什么。”他敛起笑意,轻轻抬起的手一张一合,掌中已多了一个锦盒,然后小心翼翼的捧到她面前。
静静躺在盒中的,正是那雪白的狐皮。